□ 謝 麗
傍晚,10歲的牛牛平躺在沙發(fā)上,手腳和身體躺成了一個平整的“大”字。“媽媽,我感到很無聊……”她小小年紀,這樣的話,令我一時失語。哦,她感受到了一個 “生而孤獨”的命題。原本是一個亙古的哲學(xué)命題,我該如何去和她訴說與解釋?
孤獨的人,是因為原本擁抱熱情的生命被炸裂開了一處縫隙,冷水泛著陽光的映照,一下射進了生命的深處。無論你曾經(jīng)有過多長的心路,無論你曾經(jīng)有過多么堅定的信念,對一個個體人類來言,孤獨都是我們和生命本真的一次偉大對話和自我升華。從此,應(yīng)對孤獨便成為了人生的一場漫長修行。
孤獨的生命,是有覺悟的魂靈;孤獨的生命,應(yīng)當過著有質(zhì)地的生活。在生命的孤獨里,我們亦可溫暖如裘、活色生香——因為,我們可以在孤獨中完成許多和自我的相遇,奔赴一場場生命的歡喜盛宴。
執(zhí)著的人,容易孤獨;情重的人,容易孤獨。我依然記得,在一個冰雨紛飛的漆黑之夜,我接到婚姻生活不順利的女友電話相約。而后,女友爽約,我只能獨自一人穿過冷黑的夜,沿著陰影斑駁的長巷,去看一場冷清的電影。電影院里,在那觀影的稀疏情侶或友人中,孤寂的我流下了落寞的眼淚。我深味著爺爺在世時,掛在嘴邊的話:”諾,不輕許;令,不朝改。”人生是要有一條真正的界限,它建構(gòu)在我們的心靈中,建構(gòu)在精神和思想的深處,把我們分隔成為不同的群類。
有時候,我覺得自己是茫然的,現(xiàn)實領(lǐng)域不能解決的很多問題,常常在遠足、閱讀、書寫和一場場視覺盛宴中,得到暫時的撫慰、休憩和滿足。青春時,我們身為女性喜華服、愛美食,相信著初戀的愛情可以地老天荒,相信著一片赤誠可以打下一片疆土。如今,80后的我們已經(jīng)人到中年,在精神和思想的獨立成長中,我們軀體和精神里的銳氣和赤誠,依然熱氣騰騰。我們中絕大多數(shù)人都有養(yǎng)育妻兒、相夫教子、養(yǎng)家立業(yè)的愛與心愿……我們永遠不能夠被世俗價值完全裹挾著前行,我們堅定的雙眼有時也會迷惘。似乎只是在一瞬間,我們的父母已經(jīng)老了,姊妹兄弟、親人們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。時代的巨輪呼嘯而過,一個越來越具有陌生感的社會中,我們和親人們的聯(lián)系越來越少。當年,少年不識愁滋味;而今,中年深味孤獨之感。然而,孤獨不是80年代人所畏懼的,對孤獨,我們陌生而熟悉。一個人的生活也要有滋有味,讓生活煥發(fā)出有質(zhì)地的溫暖,在一場場與孤獨的相遇和熟識中,我們聆聽著內(nèi)心的聲音,完成了與自我生命的對話,開始了真正的建設(shè)之旅。我們完善修養(yǎng),把孤獨的時光用在寫字上,用在做事上……
寒冷的冬日深夜,路燈斑駁的光暈灑在我的床頭,窗戶旁淺黃色的布簾垂下了一半……隔壁,老父親的鼾聲有規(guī)律地響著,時高時低,宛如一曲雄渾高亢的歌,充滿生命的暖意。那一時刻,我是多么愿意完成這個凡俗的心愿——只要不再孤獨,不再孤獨!淡淡的暗光拉長著我躺在床上的身形,我明白了,這一粒治愈孤獨的妙藥就在我自己的心里。生活中,每個人都有治愈自己的方式,海明威筆下的老人捕獲了一條前所未見的大魚,即便殘骸累累——那是,他治愈自己的方式。生命,延展向外,可以有廣袤的大天地;生命,收縮向內(nèi),可以去澆一盆花木,可以為一匹良駒種草。明年回暖,迎來的將是春天的滿園花開,還有,院外矯健奔騰的馬群……
我曾從冰冷霜凍的寒夜里……穿越而來,年輕時,誰不曾為夢想和愛情哭泣過呢?我想,我有足夠的底氣來回答牛牛關(guān)于“無聊”的困惑了。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一場“百年孤獨”,解鈴還須系鈴人,治愈孤獨的靈丹妙藥就是我們自己充實的心靈。任何一種冰冷的涼意,都可以在心靈中樞中,轉(zhuǎn)化為溫暖而有質(zhì)地的情愫、精神和生活。
于是,孤獨,會被心靈溫暖;于是,孤獨,會被書寫治愈。 |